下雪了!飄飄灑灑的雪花逶迤而來,一時間漫天飛舞,銀裝素裹,到處是瑩潔晶亮的世界。染白了灰色的樓群,浸潤了干枯的樹枝,遮掩了喧騰的塵埃,寧靜了紛擾的心情……
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。時令剛過霜降,天,連著陰沉了幾日。原想會有最后一場秋雨灑落,沒想到卻飄起了大雪,且紛紛揚揚,密密匝匝,簌簌作響,清潤靜美,溶入心底,帶給人們“白雪卻嫌秋色晚,故穿庭樹作飛花”的詠嘆和冬的隱隱氣息,讓這蕭瑟的季節(jié)有了些許的浪漫和溫馨。每一片雪花踏著天籟之音悠悠飄來,似乎都是天堂里詩的語言,天地間成了最為純潔、最為優(yōu)美的詩章。
老天仿佛要把積攢了一秋的熱情與力量,在這一刻盡情地宣泄,加倍地安撫干裂的大地,不消半個時辰,天地間已是莽蒼蒼一片。置身于這樣的天地間,覺得整個人由內(nèi)而外都清清爽爽,什么煩惱,什么雜念,統(tǒng)統(tǒng)都拋至了九霄云外。恨不得也化作一片雪花與之共舞,共同守護這片圣潔的世界,哪怕很短暫,但最終會化為滋潤大地的甘露。
直到夜深臨睡前,雪還在飛舞,絲毫沒有終止的意思。街燈下的雪花,瀟瀟灑灑,柔柔漫漫。我獨自徘徊于夢一般的雪夜里,駐足靜觀雪花輕舞,眼前輝映出童年時代那個雪天。
那時候,我和伙伴們每逢下雪都要相約跑到雪地里打雪仗、滾雪球、堆雪人,但最喜歡的還是在雪地里扣麻雀。每次大雪過后,在院子里掃出一塊空地兒,撒上些秕谷,再找來一個篩子扣在地上,一端用小木棍兒斜支起來,找來長長的細繩兒,一頭兒系在小木棍兒下端,另一頭兒牽到隱蔽處,便開始等待麻雀的光臨了。不消多時,麻雀開始在空地的上方盤旋,先是落腳在墻頭或院子里的果樹上,觀察一會兒再一點點逼近空地兒,開始警惕地啄食緊靠篩邊的秕谷,待確定真的沒有危險時,便貪婪地走進篩子底下啄食,這時扣鳥的機會就來了,我們將手中的繩子猛然一拉,那幾只貪嘴的麻雀便被篩子扣住了。如果冒然地用手掀開篩口去捉,麻雀會從篩子口沿兒與地面間形成的縫隙中飛逃,于是我們便會用事先備好的麻袋片兒遮蓋住篩子的周圍,然后眼睛從篩縫中觀察,從下面伸手而獲,即便凍得滿臉通紅,心里也還是樂顛顛地?,F(xiàn)在那種感覺早已消失在記憶里了。隨著暖冬的出現(xiàn),北方的雪似乎越來越少,也越來越缺少嚴(yán)冬的性情,總是感受不到童年時大雪的風(fēng)采。
回憶這些往事,似乎真的感到了時光倒流。其實,一場雪,對于北方的冬天來說,應(yīng)該再平常不過了,但這些年氣候反常,冬天似乎忘了降雪,雪是冬天的靈魂。然而,生活在無雪的冬季里,滿天干風(fēng),一地黃塵,別說小孩子了,就是大人也頗感少了幾分冬天的味道,失卻了一些樂趣,心存幾許無奈。一個沒有雪的冬天給人們帶來的是嚴(yán)重旱情,由于空氣沒有得到雪的凈化,流感也一次又一次大面積在人群中竄行?,F(xiàn)在,聽著雪落的聲音,我似乎感覺到冬雪已漸漸化成千般情意、萬般繾綣的桃花水,潤澤著那龜裂的大片麥田,融化了人們對這個冬天里留下的太多遺憾、太多期待,寫意著冬天的眷戀,寫意著冬天的情思。
我想,冬雪關(guān)不住春的腳步。透過一片片飄飛的雪花,我看到滿天飄起的是早春二月的浪漫,冬雪的下面覆蓋的是綠色的生命。當(dāng)山野遍地花紅草翠的時候,雪的痕跡便會悄悄隱匿起來,等待下一個春天的輪回。人們不會忘記冬雪?!叭鹧┱棕S年”,因為冬雪是迎接春天的第一個使者,在料峭的寒風(fēng)里,它孕育了春天的所有生命……
上一篇: 曾記,人在西塘微醉
下一篇: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