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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大“灶房”的日子

來源:作者:武斌時間:2017-08-01熱度:0

那一年,我走進了孫吉中學(xué)的大門,欣喜若狂。我對新的校園感到特別新奇,也許我將從這里開始自己新生活產(chǎn)生新的希望。

我喜歡操場北面的那個無水的池塘,散亂地長著許多蘆葦,置身其間有青紗帳的朦朧感,蘆葦在我們當?shù)厥呛茈y看到的。我喜歡在操場上奔跑,這種疾馳的感覺對我是一種享受,感覺到自己更接近外面的生活。我喜歡在教室靜靜讀書,把一切煩惱拋得遠遠的。當然在孫吉中學(xué)記憶最深的還是我們在大灶上吃飯的生活,尤其那點“清湯寡味”的飯菜。

當吃飯的鈴聲響起,也是我們饑腸轆轆的時候,我們迅速從教室里跑出。有時老師講課正起勁,我們的心卻早已飛出了教室奔向食堂,我們正是長身體的年齡,饑餓隨時纏繞著我們。更何況,當時剛剛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責任制實行,土地分到每個家庭沒有幾年,我們只是剛剛能吃飽肚子。農(nóng)民的家庭,一家和一家相似,都是勒緊褲帶過日子。所以我們還是一個個“面黃肌瘦”,只是我們開始吃白面饃饃了,這是時代給我們這一代人的深刻記憶。

從教室中走出,我們回到宿舍,從炕頭的窗戶臺上拿下自己的碗筷,就向?qū)W校后面的大灶房跑去。大“灶房”,我們當?shù)厝诉@樣稱呼,其實就是現(xiàn)在我們稱的食堂。我只是感覺到它的飯菜太為簡單,所以總不愿意以食堂來稱呼它,還是簡單稱它為“灶房”。我們把在灶房吃飯稱為“上灶”,當然這比我初中時熱饃吃飯強多了。

通常,我們是三五一伙的去灶房打飯吃飯。一伙人一般是關(guān)系比較好的,或是一個村上的伙伴。我們一般在大灶房附近的操場邊碰頭,然后一起去打飯。當然我們剛進校還不熟悉的時候,一般是一個人打飯一個村的朋友圍在一起吃飯。過上一個月,同班的同學(xué)混熟了,幾個“臭味相投”的同學(xué)就走在一起,住在一起,吃在一起。我記得自己是和周海淵、武國軍、潘志軍、武紅斌搭成一伙的,當然隨著高二的文理分班,我們的伙伴也有了一些改變。現(xiàn)在想來,這樣也有很多好處。一是節(jié)約成本,我們飯量不同,可以把加打的飯菜分著吃。二是為了節(jié)約時間,大家分工協(xié)作,兩個人去買饅頭打菜,倆個人去打面湯。因為都需要排隊,所以就節(jié)約時間多了。三是大家在一起,熱熱鬧鬧,吃飯就像是在“搶飯”。

于是,我們幾個打飯就開始分工協(xié)作。兩個人拿兩三個碗,一起排隊去買饅頭和菜,兩個人也拿兩三個碗去打面湯,一個人在外面接應(yīng)。偶然碰到別的同學(xué)插隊打飯,我們就會全部湊到一起,裝出要打架的氣勢,嚇得那個同學(xué)只有老老實實地去排隊。如果是女同學(xué),我們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,青春給異性是大量的寬容。而且兩個人一起去交上五張飯票給收票的大師傅,他把五個饅頭遞給我們一個人拿著,另外一個人拿著兩個碗接另一個師傅打的菜。有時我們和打菜的師傅拌上一會嘴,因為總嫌棄他給我們打的菜太少了,或是沒有給我們打漂浮在大鍋菜表面的辣子油。多數(shù)是我們和拿饅頭的師傅熟悉,能多領(lǐng)上小半個饅頭,多打一點菜。因為我們僅僅一張飯票,既要領(lǐng)饅頭打菜,也要打面湯。灶房為了不產(chǎn)生擁擠,通常打面湯要在灶房的后門。所以我們拿到饅頭的人又要走到后面去,要讓舀面湯的師傅看到饅頭,以證明我們是給了飯票的,他才舀面湯給我們。一個饅頭舀一勺,五勺湯就是兩大碗。

完成打飯菜后,我們這些飯伴就圍在操場的旁邊吃。此刻能看到一堆一堆的人聚集在一起,似乎是在分組討論一樣。我們常常是搶菜吃,因為饅頭一般固定每人一個,能搶食的也只有菜了。這其中最吃虧的就是武國軍了,因為他吃飯慢。面湯大家在吃飯的間隙端起來喝,真是其樂融融,兄弟之情溢于言表。有時大家吃完喝完感覺還不飽,就問別的人餓不餓,搭伙分吃一份飯菜和面湯,但一般我們很少加打飯菜的。其間另外的不繼續(xù)吃的就在旁邊閑聊著,或者就回寢室了。最后吃完的就一起到灶房旁邊的水管前洗碗洗筷子。在下雨下雪的時候,我們只有一起回宿舍去吃飯,麻煩的事情就是還要來灶房這邊洗碗筷。一般只要不下雨下雪,我們就在灶房附近的操場吃飯。

我們當時的菜簡直無法形容,一般是水煮白菜、水煮白蘿卜,再把油熱了澆在菜湯的上面,看起來一大鍋飄滿了油花。在秋季蔬菜大量上市的時候還可以吃上一兩頓炒青西紅柿或南瓜。我們開始學(xué)化學(xué)后,就把這些菜美其名曰稱為“氫二氧煮白菜”或“氫二氧煮蘿卜”,對我們當時灶上菜的一種戲謔。但即使這樣,我們依然吃的津津有味,每次吃了個碗底朝天。倒是那些城里來的同學(xué),天天在埋怨飯菜難吃,饅頭經(jīng)常吃不完就扔了,我認為怪可惜的。

那時,我們每個人每頓飯只有三毛錢生活費,而且一天只吃兩頓飯,經(jīng)常感到肚子是餓的,晚上睡覺時肚子還餓的“咕咕”直叫。我們可正是長身體的年齡,只有抱怨灶上的油水太少了。當然,灶上每學(xué)期改善一次伙食,那可是我們最高興的時候。那一頓可以吃到幾片豬肉,缺少營養(yǎng)的身體感到暫時地滿足。改善伙食的當天,我們要換飯票,就是要把我們普遍的飯票換成只能那頓飯使用的“花花”飯票。此時我們的生活委員就成了我們巴結(jié)的對象,希望多換出一張來,徹徹底底滿足我們的胃口。

星期天從家里帶來的饅頭也僅僅只能給我們帶來兩天的飽餐,可我們依舊感到饑餓啊。好在孫吉中學(xué)就處在繁華的鎮(zhèn)口,逢古歷的“二五八”趕場天,家里人就會帶來一些的饅頭。就掛在土炕的墻上,下課時間回到宿舍,你一口,我一口,誰有就吃誰的,繼續(xù)我們學(xué)校的艱苦生活。有時開玩笑說那時候的同學(xué)情都是吃出來的。還好學(xué)校門口有個小賣鋪,主要是賣麻花一些吃的東西,飯票在這里就變成了錢,很是流行。記得一張飯票可以換一根麻花或兩個嘣嘣,別的就記不到了。我們經(jīng)常幾個人一起去,用一張換些東西分著吃,經(jīng)常吃的人心欠欠的。還有下午可以走出校門到鎮(zhèn)口買點吃的,但我們經(jīng)常可憐的口袋中一毛錢都找搜不出來,到鎮(zhèn)口吃飯只是城里來的學(xué)生才經(jīng)常去的。有時在晚上餓的不行了,邀上幾個同學(xué),把口袋所有的錢湊起來。此時小賣鋪和校門都關(guān)了,我們只有從操場邊翻墻出去,到學(xué)校外面就是為了一碗面或一個燒餅,偶爾燒餅還是夾肉的。有時被巡夜的老師抓住,挨一頓狠狠的批評,現(xiàn)在想想總覺得得不償失。但我覺得,那是我們僅有一點快樂,枯燥的學(xué)習(xí)生活似乎已經(jīng)麻痹了我們。為了空空的肚子,小小的惡作劇又能算些什么呢!

近三十年了,眼前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我們在灶房吃飯的畫面,那一樣的同學(xué)情,不一樣的兄弟情,深深體現(xiàn)出同甘共苦的情誼。如今,我們各奔東西,生活在多個城市,還有的生活在故鄉(xiāng)的土地上。我不知道,你們是否像我一樣這樣懷念我們一起生活學(xué)習(xí)的日子,一起吃大“灶房”的日子,但我一直想起你們。


(編輯:作家網(wǎng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