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:家產(chǎn)
回到母親生前的住處,也就是植樹的家,大家擠在母親的房間,孩子們互相談?wù)撝?br/>
李植樹說:“大家難得聚一次。大哥,這樣吧,咱們姊妹們,多年也沒能一起吃頓團(tuán)圓飯。今天,咱們聚一次。妯娌們,能下櫥的下櫥,不能下櫥的,打打下手,大伙一起做頓飯。飯前,有兩件事要一起議議?!?br/>
“大哥,你看?”李植樹在征求馮唐的意見。
“還是由你來說吧。”馮唐信任地說。
“商量好了?”馮元媳婦插話說,“一個(gè)老大,一個(gè)老小,就商量著定了。我們,還有老二,就這樣?那馮元咋不摻乎?有人總盯著我們家那輛車,說我們有錢。錢是我們掙的,有本事,自己掙去!”
“你,你這娘們!”馮元拽了一把妻子。
“媽?!你少說點(diǎn)?!眱鹤哟舐曊f。
“咋不能說?誰養(yǎng)老誰不養(yǎng)老,說個(gè)清楚。不行,就上法庭。說我不養(yǎng)老,他奶奶的錢都到哪去了?”
“你再胡說?”馮元急了,要?jiǎng)邮帧?br/>
“好了!”馮唐大喊一聲,“這成何體統(tǒng),母親剛走,就開始鬧?”
李植樹接過話,說道:“說吧,大家有什么話,盡管講出來?!?br/>
“說就說?!瘪T元媳婦繼續(xù)說,“說老小困難,那老二不困難,大嫂子容易?!”
看看沒有別人幫腔,再瞅瞅馮元虎著個(gè)臉,她不敢再吱聲。
看到靜了下來,李植樹說道:
“大哥、二哥、三哥,諸位嫂子,侄子侄女們:這話本不該我說,我畢竟是馮家的女婿。但是,在馮家怎么多年,看看母親一生對我們對孩子們的份上,我想了再三,我覺得,我說比較好。我和大哥商量過,也和妻子談過,說孬說好暫且不論。母親一生不易,把我們姊妹拉扯大,吃多少苦?我們?yōu)楦改傅囊呀?jīng)有體會(huì)。小時(shí)候,再苦再難大家都能團(tuán)結(jié)?,F(xiàn)在,各家的日子好過了,為什么會(huì)產(chǎn)生這樣那樣的矛盾?說什么打官司的話?當(dāng)然,打官司也是正常的,是法律賦予公民的權(quán)利,然而,我們就非要鬧到法庭上,掙個(gè)你死我活?
“我和母親在一起的時(shí)間并不多,但我們沒少受到老人的照顧。這是我們的榮幸。我在家的時(shí)間不太長,但每次見面,老人都向我嘮叨哥嫂、孩子們的事,她老人家心里裝著的是大家庭的每個(gè)人。
“思考再三,我覺得,原因是大家交流的少,彼此了解的少。老人不在了,我們姊妹更應(yīng)該團(tuán)結(jié)。這是大家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愿望。
“現(xiàn)在的事情,要算算賬,算算支出,再算算老人的收入,另外,房子問題,這是大家關(guān)心的問題?!?br/>
幾位妯娌們沒有想到妹夫會(huì)這樣一針見血,又不知咋算法,都把眼睛睜大了。
植樹接著說:“錢,媽媽生前說過,共有五萬元。除去治病的外,人手一份。媽媽當(dāng)時(shí)考慮想照顧有困難的幾個(gè)。但最終,媽媽說,日子要靠自己過。
“另外,這些年,在使用***退休金上,馮杭建了一個(gè)賬本,每年結(jié)一次,賬本,大家可以去查。這三年中,又省下了2萬元。除去這次花銷,也剩不了幾個(gè)。就是說,老人的喪事沒有花大家的一分錢?!?br/>
聽到這里,大家的疑慮消失了。
李植樹又說:“現(xiàn)在剩下的,就是房子問題。1997年房改,房子在母親的名下,就是說,所有權(quán)在母親。和大家商量一下,我們每個(gè)人先說說自己的觀點(diǎn),不要牽扯別人,就是只談自己要還是不要。當(dāng)然,也包括幾位嫂子。”
大嫂先是嘆了一口氣。
馮杭的淚水已經(jīng)在眼里打轉(zhuǎn)。
“哥哥嫂子們也不要考慮太多了?!瘪T杭說,“我們是住了母親的房子,但我們沒有獨(dú)占的意思。我先申明?!?br/>
“媽,我們搬哪?”馮巖的眼圈有點(diǎn)紅了,“不是說好了嗎!”
房間里,出奇的靜,只有馮巖的聲音在回蕩。
馮元的妻子此刻心情最復(fù)雜。她的臉一陣白,一陣紅。
李植樹輕聲“咳”了一聲,打破了平靜:“大家說吧,先從大哥大嫂談吧!你們是馮家的老大?!?。
馮唐清了清嗓子,說道:“我有房子,再說,我對母親的照顧也不周到,我不要這房子?!?br/>
馮剛媽推辭了一下:“讓老二先說吧,我往后靠靠,他們兄弟們在前?!?br/>
馮宋也不推辭,說:“來時(shí),我想過,咋也得要房子,哪怕一件也行。這兩天,我看了城里的情況,也感受到了兄弟們的親情,我感到,這是最值錢的。母親的房子,我不要了。對了,超他媽來時(shí)告訴我,讓她的嫂子、弟媳還有小姑子有時(shí)間到鄉(xiāng)下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房子的事,她更不會(huì)要?!?br/>
馮元說:“按理,該著我要,18歲我去當(dāng)兵,沒讓爸媽操心。娶媳婦,沒花爸媽的一分錢。其實(shí),爸媽也沒有錢。兒子,是她姥姥帶大的?!?br/>
聽到這里,李植樹心里有點(diǎn)擔(dān)心,如果在這里出了叉子,就不好解決了。馮唐心里也有些著急,馮元的媳婦從丈夫嘴里第一次聽到夸自己娘家的人,臉上現(xiàn)出喜色。
馮元接著說:“原來,孩她媽要打官司,就是想爭口氣,我壓著。我說不缺吃不缺穿的,打官司讓人家笑話。剛才,聽了妹夫的話,我認(rèn)為有道理。有道理的事,我們就要干。所以,房子的事,我不要,孩她媽也不要。”
李植樹感到一塊石頭從心里落了下來。馮元媳婦的臉一陣紅,不久又恢復(fù)了平靜。
馮唐妻子接過話題,說:“按理,馮剛年齡也大了,快結(jié)婚了,原來我考慮,房子的事,她是長孫,她奶奶也疼他,現(xiàn)在,我如果張口要,連他也不會(huì)答應(yīng)。我也不要。”
“媽,您!”馮剛支持***話。
“以前,我總覺得自己是老大,力沒有少出,沒有功勞還有苦勞?,F(xiàn)在看來,對母親最孝順的是他小姑,端屎把尿。在這里,我向他小姑賠個(gè)不是,是我小肚雞腸了。。”馮剛媽后悔地說。
“馮杭,你表態(tài)吧?!崩钪矘涓嬖V妻子。
“我?”馮杭說,“剛才我不是說了嗎?我不要,也沒有想要的意思。昨夜,植樹和我商量了,我們出去租房子住。”
“那咋成。”馮剛媽說,“那樣,人家不是笑話咱?!?br/>
“好了。大家的意見都挺明確的,都不要?!崩钪矘湔f,“這說明我們大家是團(tuán)結(jié)的,是讓媽媽放心的。按理,大家都缺房,誰不希望自家的房子大一點(diǎn)?然而,這是母親留給我們姊妹的家產(chǎn),是遺產(chǎn)。它不能歸于某一個(gè)人,而是我們大家的。
“基于此,我因?yàn)椋@房子,我們大家人人有份,不能隨意出售。”
“對,對!”大家一致贊成。
“這樣吧,”馮唐說話道,“我也提個(gè)建議,房子繼續(xù)由他小姑住,等以后他小姑有了房子再搬出來。當(dāng)然,也別說什么租不租的?!?br/>
“我贊成,妹妹住著,再收房租,好說不好聽?!瘪T宋說。
“妹妹,你就先照料著老屋吧?!瘪T元沒有意見。
“我們會(huì)盡早租到房子的!”李植樹誠懇地說。
“是馮杭家嗎?”一聲詢問伴著腳步聲傳來。
“您是?”見進(jìn)來一位中年人,馮元的妻子問道。
“我是律師,姓陳。聽說你們的老人去世了,我來宣讀遺囑的。”律師回答。
媽媽留下過遺囑?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馮杭身上。
“我媽留過遺囑?”馮杭問。
“是的!”陳律師說,“老太太有遠(yuǎn)見,五年前找我留下的。告訴讓我一定保密,一個(gè)月前,她打電話告訴我自己感覺不好,讓我關(guān)注一點(diǎn)?!?br/>
陳律師看了一眼大家,把遺書交給馮唐,“你應(yīng)該是老大,你看看筆跡?!?br/>
“是母親的!”馮唐一看就確定了。
陳律師說道:“遺囑有兩條:一是房子由馮杭繼承。原因是別的孩子有房子,希望做哥哥嫂子的贊成;二是存款用來治病,剩余部分馮杭不再擁有,由兄弟三人平分。”
馮唐接過遺書,問馮杭:“妹妹,你也不知道?”
“是啊,只是母親生前說過,不讓我搬走?!?br/>
“既然如此,我們大家就不用說了,按母親的意見辦?!瘪T宋說得十分干脆。
“母親的心意,我領(lǐng)了,我贊成剛才大家的決定?!瘪T杭說。
“這樣,就委屈你們了!”馮唐說,“這樣吧,以后,你們買房,我們大家要支援一點(diǎn)。”
“謝謝!”馮杭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說道。
“不是還有一件事嗎?”馮超問。
“是這樣,”李植樹說道,“考慮二哥住在農(nóng)村,來一趟不容易,明天,我們大家一起將母親的五日和五七墳一起上了?!?br/>
“這個(gè)辦法,有點(diǎn)創(chuàng)新?!辈恢l說了一句。
李植樹接到歐陽守仁的電話,要求他立即趕回省城,先不要返回新疆。
“租房的事沒有確定,馮巖她姥姥剛?cè)ナ溃隳懿荒芡韮商煸僮?!”馮杭試探著。
“肯定是大事,否則,院長也不會(huì)讓我馬上趕回局里?!崩钪矘浣忉屨f。
“媽!讓爸爸走吧,家里的事有我!”兒子李馮巖說。
“孩子,你才十六歲,租房的事,不是你能辦到的。唉!咱們家的事,別指望你爸。你去找你三叔吧,他認(rèn)識(shí)人多。”馮巖告訴兒子。
“我先向老三交代一下?!崩钪矘湔f道。
“租房,你放心。不是說好,你們先住嗎!干嗎著急?”馮元對李植樹說。
“辛苦您。早晚都的租,還是早一點(diǎn)好。我要馬上返回單位,有急事要辦?!崩钪矘浠卮?。
“妹夫,你一個(gè)月掙多少錢?”馮元問。
“二千多,在新疆其他待遇多一些。問這干啥?”
“妹夫,我看你回縣城算了,掙錢多少不說,別讓我妹妹獨(dú)守空房;再不行,和我一起干?!?br/>
“不行!那里需要我,再說,我也離不開大伙兒。”李植樹回答。
“也好!人各有志。我是為妹妹掛心。不說了,你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。對了,抽空多回來幾趟,你嫂子做好吃的,我們喝酒。這次,你嫂子徹底服你了,他說,看人家妹夫,話說得那個(gè)在理。原來聽說他會(huì)說,這次是見識(shí)了?!?br/>
“你帶我向嫂子問好!嫂子的話,過獎(jiǎng)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