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4月,我所在的603測量小組被分隊分配到會理縣岔河公社一個叫青杠坪的山上,從事1:2000比例尺地形測圖工作。
由于離分隊部較遠(yuǎn),每隔半個月或一個月,分隊采購員才會給我們小組送來糧食、蔬菜和豬肉等各種副食品。
每當(dāng)山下小路上傳來清脆的鈴鐺聲,小組炊事員總會興奮地跑出帳篷,去迎接采購員的到來。記得有一次,小路上又響起鈴鐺聲,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忙丟下手中的工作,第一個奔出帳篷前去迎接,只見采購員老龍滿頭大汗,正急急忙忙地趕著兩匹馬兒朝我們小組駐地走來。我快步迎上去,見馬上馱著幾口袋糧食和土豆之內(nèi)的東西,還有一大塊豬肉,卻不見一點(diǎn)綠色蔬菜。我一邊幫老龍卸貨,一邊不解地問道:“怎么盡是些糧食干貨和豬肉,沒有一點(diǎn)蔬菜?”老龍見我問道,一臉憂愁解釋道:“你還說呢,現(xiàn)在各種生活物資供應(yīng)都非常緊張,又遇上是青黃不接的季節(jié),市場上根本就沒有豬肉和蔬菜賣,這些東西還是我費(fèi)了好大勁托關(guān)系找熟人才搞到的。土豆是我昨天下午直接到老鄉(xiāng)家的地里守著挖的,豬肉是我昨天晚上到老鄉(xiāng)家守著殺的,今天你們小組能吃上土豆和豬肉就很不錯了,別再提啥子蔬菜了?!甭犃死淆埖倪@番話,我和小組其他人一時說不出話來。的確,在這窮鄉(xiāng)僻壤的大山里,有糧食吃,有豬肉吃就很不錯了,不能和大城市比,再說當(dāng)時涼山州的經(jīng)濟(jì)形勢也十分嚴(yán)峻,我們都清楚。老龍臨走時給我們丟下一句話,更是讓我們對蔬菜絕望:“這200多斤土豆,150多斤豬肉是你們小組兩個月的副食。我明天要到其他小組去支援工作。兩個月后才能給你們送食物。”二個月!整整二個月我們要告別那綠色的蔬菜??!聽罷此話我們有些不知所措,看著地上的兩大袋土豆,整整半邊豬肉,大家都笑不起來。
第二天開始,我們小組開始過上土豆加豬肉的“幸?!鄙?。為讓全組人盡量吃得高興一些,炊事員小蔣絞盡腦汁,把土豆的各種吃法列了一個清單,每天都不同花樣地變:土豆炒肉絲,土豆炒肉片,土豆燒豬肉,土豆燉豬肉,土豆肉泥……
一個月后,每當(dāng)吃飯時,我看到土豆和豬肉,心里就想吐。于是建議組長是否到山上去挖些野菜來吃,可我們的工作區(qū)域內(nèi)全是松樹和雜木林,根本就見不到野菜的蹤影。有人提議去采山上的野菌子吃,但前不久才收到分隊轉(zhuǎn)發(fā)的情況通報,說有個地質(zhì)隊的野外小組,在山上采野菌子吃,不慎吃了毒菌子,引起全組人中毒。分隊要我們提高警惕,堅決杜絕這種事情在我們分隊發(fā)生。有前車之鑒,哪個敢去!
時間在我們緊張繁忙的工作中一天天過去,全組人都開始長“胖”了,一次洗頭,我發(fā)現(xiàn)手一抓頭發(fā)就一把把地落,其它人也有如此現(xiàn)像,嚇得大家都不敢隨便洗頭。見此情景,老工人曹師傅對我和小蔣調(diào)侃道:“再這樣下去,你倆都快和我們一樣成禿子了,回家找媳婦都成問題?!眹?yán)重的營養(yǎng)不良直接影響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健康。沒有辦法,我只好托人在山下的商店里買來一罐麥乳精,調(diào)劑一下“美好”的生活。
兩個月后的一天傍晚,山下小路上突然響起我們所期盼已久的清脆鈴聲,大伙不由自主紛紛跑出各自的帳篷,迎接采購員老龍的到來。這次,老龍給我們小組送來渴望已久的蔬菜——幾大捆老萵苣。當(dāng)天晚上,小蔣煮了一大鍋萵苣燒豬肉,讓我們吃了個夠。
看著菜盆里一掃而光的萵苣和只剩下的豬肉,大家都開心的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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