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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了的柈子垛

來源:作者:聶孝明時間:2018-02-06熱度:0

          消失了的柈子垛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散文/聶孝明

通往山里的雪路,經人馬牛爬犁碾壓,打磨得流光錚亮,兩條并行的爬犁道,在太陽的照射下,閃閃發(fā)光。

人們三一伙、倆一竄,拽著爬犁,爬犁上綁著繩斧鋸,進山拉燒柴。夫妻、老少爺們、齊上陣。

滿載而歸絡繹不絕的爬犁,一路吱吱啦啦,碾壓往日不平凡的歲月。多少辛酸多少無奈,都在歲月中耗去。

七十年代初,有手推車的人家微乎其微,家家使用一臺長轅子爬犁,蹶跶蹶跶費勁巴力,像牛一樣往家拽運燒柴。

表面上看,拉個小爬犁,挺浪漫挺刺激。實際干上三天您試試,那才真叫體力活。沒挨過那種累,實難體會其中甘苦。

零下30來度的嚴寒,帽子撇在爬犁上,背繩的后背,一條明顯黑乎乎的汗印,身上頭上蒸蒸冒著熱氣,那爬犁不拽,一步也不走,它不像手推車有貫力,能跑起來,拉爬犁不注意身體貪載能累吐血。

當年拉燒柴,漫山遍野都有林業(yè)工人采伐過的樹頭,用鋸截成段隨便裝揀,快捷省勁。

到了七十年代中期,柴火越來越不好揀。林業(yè)部門開始限制。十二公分以上的干樹頭,不許隨便拉。否則,罰款,嚴重者拘留......

靠山吃山,規(guī)定是規(guī)定,做又是一碼事;營林員也住在林區(qū),他們也得燒火做飯,低頭不見抬頭見管的不嚴。那時,家家燒大柈子。住在林區(qū)的人,茅草榛柴沒人燒。哪家沒有一個大柈子垛?

高兩米、長五六米,小一點的,高一米多,長三四米。正面齊刷刷戳在院子里。那就是一面墻。柈子垛的大小,能夠看出家庭的實力,甚至,能夠看出當年家庭日子過得怎么樣。

人口少的,一冬天下來,燒一小垛,人口多點的,燒一大垛。經過一冬一夏,一年到頭燒一垛柴火。辛勤的汗水,就這樣在年復一年拉柴火的歲月中,惡性循環(huán)。

春去冬來,一垛柴火燒光了,再費勁巴力的組織人力去拉。十幾年下來,森林枯竭,柴火越來越難找。拉燒柴要往返三十里山路,近處柴火都被人們揀絕了。

頭幾年上山不用帶飯。經過幾年后,再拉燒柴,帶一個發(fā)面餅子,揣在暗兜里,即在棉襖里面,特意縫一個兜,渴了,抓把雪就發(fā)面餅子吃。

一車柴火拉到家,耗費好幾個小時,來回要走20多里路。

雪大路滑天冷,棉靰鞡呱呱濕,一冬天一套棉襖棉褲,家窮孩子成堆,沒有換洗的,晚上,把棉鞋墊、棉靰鞡放在火墻上,烤。腳底下,炕棉褲。屋里散發(fā)著一股酸臭的鞋墊子氣味兒。否則,濕乎乎的穿在身上,只能用自己的體溫溻干。那滋味不好受。

放爬犁時更驚險,面對陡蹶子,既高又陡的坡,一爬犁柴火,從上邊放下來,兩手死死地抓著爬犁轅子,人在坡下跐溜,就是人倒了,兩手也不要撒開,撒手,非傷即亡。爬犁要是敗道跑偏了,腳底下樹橛子,樹,撞上頭部還有好??!多大的貫性??!

膽小的,不敢放;干脆撒手叫爬犁自己“穿箭”,一旦扎到樹空里,一個人甭想弄出去。只好等山上人下來,或者接山人過來幫忙,把敗道的爬犁重新弄上軌道,山里人,民風淳樸,沒人看笑話。

小嘎子時候,有一個美好的夢,非常羨慕這樣的人家:蓋一座一面青的磚房,房蓋上,苫上一種整齊的、叫小葉樟的草,大板皮障子齊刷刷地排到大門口,兩扇漆黑的對開木制大門,上面有個雨搭。對開的大門中間,鐐掉子門閂,一拽嚓嚓響。外面對開的大門中間,吊著兩個錚亮的銅環(huán),用手一掫銅環(huán)啪啪響。院子里,打掃的一干二凈。甬道邊,擺著一排齊整整的大柈子垛,這才是正經過日子人!

我兒時的夢,就是自己將來,找一位干凈知書達理的媳婦,把家里的環(huán)境,布置成那樣,這輩子就沒白活!

時光飛逝,人已經變老,當年那美好的夢,已經成為塵封的往事。幾十年過去,生活水平今非昔比。我不但脫離了那種環(huán)境,還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住上了80多平的樓房。自己不但成了作家,還把自己故鄉(xiāng),消失了的人和事,寫在電腦里,拿出去發(fā)表。

現在,再也不用為拉燒柴而犯愁。也不再向往那家家門口擺放的大柈子垛,如何如何壯觀好看。

再回首,重游故鄉(xiāng)西林,都住進了樓房。山里人,也不再拉燒火柴,拉燒柴那又苦又累的往事,已經成為昨日黃花。

黨的政策退耕還林,不許亂砍亂伐,山野林區(qū)經過多年的修整,又出現了一派勃勃生機!

字數:1598



(編輯:作家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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