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。ǘ﹦⑴_村的由來
第一個來落戶的劉姓人家,經(jīng)過幾年的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,就發(fā)了大財,日子過得人丁興旺,財源滾滾。人們這回再也不管這叫“死人崗子”了。都說這塊地方是黃金地,聚寶盆,劉姓人家的到來,把四面八方的財都給聚來了!還有人描貓畫虎,添枝加葉的編排說,有人看到成群結(jié)隊的一大幫黃鼠狼子,個個都背個袋子,進劉闖家院子里來了。說這都是來給劉家送財來了,這回劉闖家的財寶啊,把大門給堵上,從水洞都能往里鉆。
這回再也沒有人管這叫“死人崗子”了,都說這個地方是個風水寶地,到這落戶的人家越來越多。有給劉姓人家打工的,也有自己開荒種地的,年頭一多,就形成了村落。當要給村子起名的時候,劉闖是何等要豪的人,心想,自己是第一個到這落戶的,又是最有錢的一家,理應用我劉姓命名。
歷來都是人敬有的,狗咬丑的,劉姓人家是這么大的財主,能沒有溜須拍馬的嗎!有眼力見的人,早就看出劉闖的心思,極力提議用劉姓命名,雖然劉闖嘴里沒說什么,可正巴不樂得村子姓劉呢。再因村子地勢高,就叫了劉臺村。
劉闖還有一個沒有公開的秘密,就是迷信。劉姓放在前面,就是老大。在劉闖看來,男子漢生來就要頂天立地,認作龍頭,不做鳳尾。做龍頭,就是當老大,既是老大,就什么都大,錢也大,勢也大,樣樣都大。
劉闖買賣越做越大,農(nóng)村有廠房,城里買了商鋪,又娶了張玉燕會持家過日子滴水不漏的好媳婦,日子過得是人丁興旺,財源滾滾來。
張玉嬿嫁到劉家,一連生了四個大胖小子,原來看不上兒媳婦的老婆婆,看到虎頭虎腦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四個大胖孫子,整天樂得合不攏嘴。逢人便說:“俺家玉燕呀,是個旺夫的女人,打她進門后,俺家的日子就好似被梳子梳過了一樣,更順了?,F(xiàn)在又給俺老劉家生了一幫帶靶打種的大胖孫子,讓俺家人丁興旺?,F(xiàn)如今不缺人不少錢,往后的日子呀,更有盼頭嘍!”
劉闖家打頭的謝老大,因一手好伙計在劉家很是得臉,再加上有項會漏粉的技術(shù),讓劉闖更是看重。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,他是被劉闖從山東請過來的,管劉闖的母親叫嫂子的一個遠房親戚,在劉老太太面前都很隨便,因此,在老劉家大院里上上下下的誰都高看他一眼??蛇@人哪樣都好,就是有些嘴臭,不大離還愛說點俏皮話風涼話什么的。因跟劉闖母親叫大嫂,再加上都是從山東過來的老熟人,有時還說幾句離嬉話。無所事事的劉老太太更是迎合,有事沒事的也愛往謝老大跟前湊合,目的也就是想尋個開心。再加上她是主人的身分,有槍上風的優(yōu)勢,每次鬧到最后都是謝老大讓她幾句,使她因有了勝利感高興而歸。
今天因為剛下完雨,下不了地,謝老大在家給收拾馬韁繩。因車把式感冒來不了啦,天氣晴起來,曬曬地皮,為了趕好商情,完事他好代替車把式下地趟地去。正趕上遇到劉闖他媽走了過來,他對劉闖他媽說:“大嫂啊,你這大腳兒媳婦算是娶著了,你們家這么大一攤子事,要是娶個像你一樣的小腳兒媳婦,一走道三顫悠,那可就糟了,家里推山爬嶺似的活干不過來,還不把你給急壞了呀!”
劉闖他媽聽出來了他說的是揭伽子的話,也酸吧嘰溜的對謝老大說:“老天爺呀總是向著俺們老劉家,知道俺們家活多,事多,就把玉燕給我們送來了。這要是娶一個少胳膊,瘸腿的女人咋整、干什么都費勁,那可就倒八輩子血霉嘍?!?/p>
劉闖母親的話把謝老大嗆得哏嘍哏嘍的,因謝老大的媳婦有點踮腳,走道干活都有些不靈便。
劉闖出來很多年了,雖然每年都給老家的嫂子匯去錢,也總書信來往,但還是很惦記嫂子一家,他對張玉燕說:“我出來這么多年了,也不知嫂子家究竟過得怎樣,雖然嫂子來信總是報平安,可我還是放心不下,嫂子是個要強的女人,千般難萬般險都愿一個人扛著,從來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?,F(xiàn)在老四也不吃奶了,咱倆一同回老家一趟去看看她們?!?/p>
更是熱心腸的張玉嬿,從一進老劉家門就聽說,劉成救劉闖和嫂子不嫁劉闖的故事?,F(xiàn)在一聽劉闖說要帶她回山東看嫂子一家,馬上滿嘴應承:“行,我明天就收拾一下東西,再把家里事安排一下,后天咱們就起身?!?/p>
再來說劉闖嫂子一家,劉闖嫂子秋菊自從嫁給老付老大家以后,日子并不好過,一個五口之家,好身板的男人都不容易,何況是一個瘸腿男人。秋菊與付老大結(jié)婚后,又接連生了兩個兒子,現(xiàn)在是七口之家。生產(chǎn)后的秋菊連營養(yǎng)不良再操心挨累,身體每況愈下,落下了嚴重的類風濕病,渾身骨頭結(jié)哪都痛。遇到刮風下雨天,更是難受。一到冬天,渾身浮腫,兩只腳穿鞋都費勁,兩只手腫的像兩只小簸箕,什么活都干不了。還多虧秋菊的三個大孩子已經(jīng)陸續(xù)長大了,女兒小琴能幫助母親操持家務(wù),男孩劉福,劉東能幫助付老大干外面的活,再有劉闖的經(jīng)濟幫助,才讓這一家老小勉強度日。當劉闖夫婦看到眼前的一切時,張玉嬿滿眼是淚的先開口說話了,張玉嬿對劉闖說:“咱們把嫂子一家接走吧!與咱們一起生活,好有個照看,還省著你和媽總惦念他們了。”
看到嫂子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病成這樣,心像掉進涼水盆里的劉闖馬上應承,劉闖哽咽著說:“我早有此意,既然你也同意了,我就不用與你合計了,咱們這次就把他們帶走?!?/p>
已經(jīng)病成這樣的嫂子,也不能再耍剛條了,嫂子對付老大說:“既然弟妹和二弟都有這份心意,為了孩子,也為了這個家,咱們就跟二弟他們走吧!”
付老大更是巴不樂得,付老大想,現(xiàn)在孩子們都大了,男孩子得娶媳婦,女孩子要往出嫁,哪個都得花錢??涩F(xiàn)在自己錢沒錢,房沒房,就連張羅事自己都沒有那個能力。這么一大幫,就是沒有殘疾,一個鍵全的好男人都難拉開套,何況自己還是一個殘疾人,抖了這攤事就更費勁了。一旦姑娘嫁不到好人家,小子娶不上媳婦,自己不但要落埋怨,還要讓人家笑話不是親生的。
第二天,劉闖張玉嬿和三個大孩子,就幫著嫂子和付老大把家里頭的破破爛爛東西,該扔的扔,能送人的就送人。房子是劉家的,劉闖把房子賣了,把土地出租了,把錢給了嫂子,秋菊一家跟隨劉闖兩口子一起來到東北的奉天,在劉臺村安家落戶。
劉家人是團圓了,可因大氣候的原因,誰想過太平日子也相當?shù)牟蝗菀?。小日本沒侵占東北之前,因張作霖總與關(guān)內(nèi)的軍閥開戰(zhàn),增加了東北人民的負擔,不但讓東北的勞苦大眾,苦不堪言,也給小日本侵占東北埋下了伏筆,打開了大門。
一個戰(zhàn)亂不斷的國家,就是人民的災難。政府部門的主要開支都要用于戰(zhàn)爭。精英類人才都在忙于戰(zhàn)爭。普通老百姓的青壯年不是被征兵,就是被抓壯丁。強加在底層老百姓身上的各種苛捐雜稅,因支付戰(zhàn)爭的需要,都在層層的加碼。劉家雖然是當?shù)氐呢斨鳎蓱?zhàn)亂的年代,財主的日子也并不好過。各種苛捐雜稅,還有大小貪官污吏的盤剝,讓劉家的生意很不好做。
當小日本侵占東北三省以后,中國人就成了豬狗都不如的奴隸,橫征暴斂,燒殺搶奪,讓劉闖的生意更是舉步維艱
因劉闖是從苦難中摔打出來的硬漢子,養(yǎng)成了一種堅韌不拔的性格,他總對妻子張玉嬿說:“日子怎難,也得往下過。生意不好做,也要往下?lián)?。人不能因為難,就不活了。買賣也不能因為不好做,就半途而廢。半途而廢,那就意味著前功盡棄?!?/p>
張玉嬿更是夫唱婦隨的巧安排,精打算,因嫂子一家的到來,一大家子人的要吃要穿,讓她不得不更加精打細算了。
因家里人多,樣樣都得省。竟用肥皂洗衣服太費錢,張玉嬿就預備一個大水缸,在水缸沿上放兩根粗木棍,木棍上面再放個用細樹條編的大筐,筐里裝上燒火下來的小灰,往小灰里倒水,讓灰水往缸里淋,淋出來的灰水有點黃,水流滑,洗東西很干凈。張玉嬿竟用這種灰水給全家人洗衣服和洗被褥。那個年代莊戶人家每年只洗一次被褥,那時沒有被罩,也沒有褥單子。被里是用白花旗布做的,被面大部分都是用麻花布。這還是不錯的人家,窮人家連白花旗麻花布都買不起,用家織布做被褥。很多人家都在光炕上睡覺,只蓋被不鋪褥子。
拆被時,被里被面埋汰得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,洗起來非常的費勁。每年夏天拆洗被褥都是女人的大活。那時的布非常珍貴,為了讓被褥結(jié)實還靳埋汰,被里被面拆洗完曬干了后,再用麥子面或土豆粉,打成稀稀的漿糊,把曬干的被里被面往洗衣盆里一放,再往上到稀稀的漿糊,完用手使勁的連拍再揉。都揉均勻了,看到漿糊都滲到布絲里去了,就趕快拿出去曬,一邊曬,一邊起,很怕粘一塊。漿被褥必須是太陽光充足的中午,陽光充足,干得快,槳出來的被里被面才硬棒。
土豆分子怎么做的呢?就是在起土豆時,碰壞的,起完土豆擱爛的,用菜刀都剁碎了,放在破缸叉子里用水泡,底下淋出來的粉子,曬干了,用來槳被褥,比麥子面都好。
被里被面漿完了,女人們就用瓢端著水,用嘴含水一點一點地把它噴均勻了,卷好用布包上都捂起來,等捂軟乎了,兩個女人一邊一個把被里被面都疊好,大褶都抻開了,再放到捶布石上,用兩根專門用來捶被的棒槌捶。那時,每年伏天剛過去,家家就開始拆洗被褥,讓村子里叮叮當當?shù)陌糸陈曧懗梢黄浅5臒狒[。
式致人家的女人,總會把被里被面洗的透亮,捶地透明。張玉嬿就是這樣的女人。那時去誰家串門,都愛往被閣上看,被閣疊的整齊,立整,被褥洗的透亮,就說明這家的女主人到得去,炕上的活計好。劉闖到張玉嬿家相親時,媒人帶劉闖相看姑娘那天,媒人特意讓劉闖看沒媽的孩子張玉嬿疊的被閣。媒人對劉闖說:“你看看玉燕的活計,一般的好老娘們都嗆不住,別看沒媽,可哪樣做的都不差?!?/p>
“媽媽,我不穿大哥的舊棉襖,我也要做新的棉襖穿?!睆堄駤鞯亩鹤觿⒋T,把媽媽給他穿在身上的舊棉襖脫下扔在炕上后哭鬧著對母親說。
老三老四看二哥不穿舊棉襖,也跟著嚷嚷:“我也不要舊棉襖,我也要做新棉襖穿?!?/p>
孩子們的吵鬧,張玉嬿怕被嫂子聽見著急,她把房門緊緊關(guān)上,在劉碩的屁膚蛋子上狠狠掐了兩下,又拿起被劉碩扔在炕上的舊棉襖,一邊給劉碩穿衣服一邊小聲罵道:“不許哭,小王八犢子,一點不懂好賴,讓你大娘聽見多著急,再不穿我還掐你?!?/p>
劉碩真的沒敢再鬧,媽媽給他穿完衣服后,就躲到奶奶屋里去了。老三老四一看二哥被打,嚇得早就跑沒影了。
嫂子秋菊一家至從來到劉闖家后,熱心腸的張玉嬿先把嫂子領(lǐng)到沈陽的一家中醫(yī)院,找位八十多歲的老中醫(yī)給嫂子看病。滿頭白發(fā),長著兩條長壽眉毛的老中醫(yī)邊給秋菊號脈邊搖頭說:“怎么才來看病呢?”
張玉嬿說:“她們剛從山東過來?!?/p>
老中醫(yī):“她的病當誤了,要早來就不會這樣的?,F(xiàn)在給她先開幾副中藥吃,先控制一下,要是不往前發(fā)展,說明就見效了?!?/p>
張玉嬿背著嫂子問老中醫(yī):“她這病不能好了嘛?”
老中醫(yī)沉思了半晌:“嗯,慢慢治療吧!也許會出奇跡的?!?/p>
實際是,嫂子秋菊,丈夫的暴死,讓她悲傷過度。與付老大結(jié)婚之后,生活的艱辛,又讓她勞累過度。連挨累再操勞,日積月累,天長日久,現(xiàn)在她已經(jīng)是重病纏身,說句不好聽的話:“已經(jīng)是病入膏肓了?!彪m然劉闖夫婦不心痛錢,四處為她求醫(yī),經(jīng)過多方的治療,還是沒有能夠挽回秋菊的生命。在秋菊一家來到東北第三年冬天,秋菊就去逝了。秋菊在臨終時對劉闖說:“二弟呀,這一家都交給你了?!闭f完,又拉著張玉嬿的手,用微弱的聲音對張玉嬿說:“弟妹,讓你多操心受累了?!?/p>
張玉嬿哭著說:“嫂子,你放心吧,我們一定會像自己親生的兒女一樣來撫養(yǎng)他們長大成人的?!?/p>
嫂子秋菊的去逝讓劉闖更感到歉疚了,在劉闖看來,自己能有今天,是哥嫂用生命換來的。哥哥要是不死,嫂子也不會死得這么早,自己欠哥嫂一家的真是太多太多了。
劉闖和張玉嬿不負嫂子的重托,在秋菊的孩子們長大以后,把侄女小琴找個好人家給嫁了,還給了一筆豐厚的嫁妝,讓侄子劉福學了一門裁縫的手藝,讓劉東學了加工粉條的手藝,還歷練他跟著劉闖學習經(jīng)營管理,幫劉闖料理生意上的事,讓他們都受益匪淺。
秋菊去逝以后,雖然付老大做了一件對不住劉家的事,但是,劉闖夫婦對嫂子與付老大生的兩個兒子,因年齡小,先是送他們到私熟念書,因天資聰明,又好學上進,后來又被選拔進了奉天講武堂。從講武堂畢業(yè)以后都從軍了,1949年,當了國民黨軍官的老大跟隨蔣介石去了臺灣。曾做過地下工作的老二,在解放戰(zhàn)爭中因策反一個旅的國民黨兵棄暗投明而立了大功,成了中國革命的功臣。
那付老大究竟做了什么對不住劉家的事呢?事情原來是這樣的,付老大來到劉家以后,因他腿腳不靈便,就讓他管理粉條廠的倉庫,秋菊活著的時侯,他在六家還兢兢業(yè)業(yè)一心樸實的干。當秋菊去世以后,他與趕車送貨的車把勢趙三串通起來,多裝貨,拉出去私自賣了平分。后來被劉闖發(fā)現(xiàn),把他調(diào)離了庫房。但看在去逝人秋菊的份上,并沒有辭退他,讓他去打掃廠房。付老大在劉家一直干到老去,他死后,因兩個兒子不在身邊,還是劉家把他發(fā)送的。
作者筆名于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