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行朦朧月色路
來源:作者:許立春時間:2012-10-29熱度:0次
這是很久的故事。某年的秋天,我在離家好遠的鎮(zhèn)上住堂讀高一。慣例的情況下,學生星期日的晚上是要到校的。因為家里有點事情,我那周日晚沒能到校。
那天的夜里,天氣陰霾著,云彩遮住了所有的月光和星光,天空模模糊糊的。我給父親做了交待,隔日早點叫醒我,我要趕上上課。有了使命,父親重任在肩,再沒有熟睡的時候,他無數次起床仰望天空,張望時辰。憑著經驗,父親估計黎明就要到了,急忙把我從睡夢中叫醒。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,慌忙洗漱完畢,背起父親早為我準備好的行李,沖進了夜色。臨別的時候,父親囑咐我:“天馬上就亮了,走路不要貪玩。”
我估計走出莊園天就亮了,我也滿有信心??墒?,走出了莊園,天仍然昏暗著,沒有亮的意思,我開始埋怨起父親,不該早早叫醒我。
前面是五六里的荒野,渺無人煙,路旁有很多熟悉的墳冢,這些墳冢睡著的人有搖過我的童車,有的教過我讀書識字,音容笑貌歷歷在目;平常的晚上,和爺爺一起吃飯,爺爺總給我講些離奇古怪的故事,走晚路我總是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夜路絕不敢走的。此刻,爺爺的故事縈繞在我的腦海,那逝去的故人好像就聳立我的面前,面目猙獰;老鴰哇哇地叫著,遠處的磷火在閃爍,路旁的樹蓊蓊郁郁郁的,頭頂的樹枝都連起來了,我走在樹叢的隧道里,荒路是那樣的幽深和恐懼,我不禁打起了寒噤。
父親說過“馬上就天明”的話鼓勵著我,我硬著頭皮繼續(xù)向前闖著,我低著頭走路,不敢張望路旁的墳墓和那刺目的花圈,頭腦總是爺爺講過的故事,心猶如拎在手里,一不小心就會跌得粉碎,每一點動靜,都使我毛骨悚然,一路走著,一路埋怨著父親。我到底走出了荒野,出了一身冷汗,長長地噓了口氣。
前面又是一個莊園-----我不熟悉的莊園。剛剛靠近村莊,此起彼伏的犬吠聲迎接著我,聲音無比的可怕。我隨手拾起路旁的一根樹枝,準備迎戰(zhàn)土狗。身旁好幾條的土狗沖上來了,圍著我亂躥亂蹦,大有啃了我的氣勢,土狗前后夾攻,我腹背受敵。我清楚地看到土狗眼睛的兇光,縱然有點害怕,但我也由不得自己了,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,不停地揮動樹枝,一群土狗沖上來,我用樹枝給擋回了,另一群土狗又沖上來。有時候,我猛然地蹲下身子,佯做攻擊狀,一群土狗被嚇得瘋跑遠遠的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走出了莊園,我委屈地流出了淚水,心中開始記恨起父親。
前面又是荒野,這一次,我倒不懼怕荒野了,覺得莊園比荒野更可怕,荒野畢竟是寧靜的,沒有了土狗的瘋狂。不一刻功夫,我就走出了第二個荒野。
前面又是莊園,和上一次一樣,迎接我的仍是狗吠。我再不敢前進了,停下了腳步,躺倒在荒野路旁的草垛里等天明。莊園朝我方向的狗吠聲一刻不停,好像翻騰的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。睡在草垛里,我也沒有一點安寧感,生怕一群土狗再沖過來。
一時候,我從遠處聽到了腳步聲,我更恐懼了,做起了警戒。聲音越來越近,腳步聲越來越清楚,人影由模糊變得明朗。??!是父親的身影,我看清楚了,一撲身投入了父親的懷抱,淚水撲簌簌地涌出了眼眶,躲在父親的懷抱不停地抽泣。父親緊緊地摟著我的頭頸,不住地撫摸著我,嘴里一刻不停地自責。
后來我才知道,自從我走后,父親和我一樣也在盼著天明,他的心猶如放飛風箏的線一樣緊緊拽著我,永遠掙脫不出恐懼和害怕,發(fā)現天總不亮,父親感覺記錯了時辰,于是緊緊地尾隨上了我。
父親背起我的行囊,挽起我的膀臂,陪著我繼續(xù)夜行。跟著父親后面,我坦然了許多,再沒有絲毫的惶恐,無論荒野和犬吠。到了學校,天還沒亮。安頓好我后,父親頂著夜色,又踏上了回家的路。望著父親的背影,我反倒不記恨父親了,又擔心起父親的歸程。
許立春
江蘇省響水縣國土資源局需愛尖中心所
二〇一二年十月二十八日
(編輯:作家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