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母的寶貝
來源：作者：云想衣裳時間：2013-03-01熱度：0次
父親退休后，回到老家，陪伴母親安度晚年。
父母雖然生活在鄉(xiāng)村，卻并無農(nóng)事糾纏，衣食無憂的日子平靜、安逸。但再好的日子，久了，也會生出煩悶來。于是，父親在院子里，挖坑、埋土、搭花架，小小的院子，沒多久，便成了花的海洋。
花花草草在父親的精心打理下，一天好過一天。——三角梅尚未凋零，米蘭和梔子便忙著出來湊熱鬧；茉莉還在枝頭含羞淺笑，杜鵑便歡快地對著主人打招呼……
花事如此繁盛，怎能少了鳥兒啁啾？
夏天結(jié)束時，父親進(jìn)了一趟城，帶回一只小八哥。
小八哥只有50天，黑不溜秋毛色暗淡，一點(diǎn)也不好看，成天除了吃，什么聲響也弄不出。但父親卻很喜歡這個小東西，每天細(xì)心喂它食，用大大的銻盆給它洗澡，在陽光下替它梳理羽毛，邊梳理還邊和它說話。父親說，不管八哥有多小，都一定要跟它交流，這樣它才能早點(diǎn)講話。然而，小八哥似是一點(diǎn)也不領(lǐng)情，養(yǎng)了一年半載，始終沉默不語。有養(yǎng)鳥經(jīng)驗(yàn)的老人告訴父親，要讓八哥開口，得把它的舌頭剪去一段。依著這個方法，慢慢地，小八哥果然發(fā)出聲音來。
我第一次聽到小八哥說話，是在一個暑假里。那天，睡完午覺，我從二樓下來客廳，忽然聽到奶聲奶氣的喚“三嬢”的聲音，以為是外甥女們和我鬧著玩，就沒理會。沒想到，那聲音持續(xù)不斷，仔細(xì)一瞧，家里除了我，就只有小八哥了。
一高興，為小八哥起個名字叫“歡歡”。
歡歡名字活潑，但平日言語不多，尤其人多時，更不愛表現(xiàn)。有幾次，父親把它帶到集市上玩耍，它應(yīng)是一點(diǎn)面子也不給主人。久而久之，父親就不再帶它出門。
大約養(yǎng)了三年后，歡歡見到父親，會不停地叫“爸爸”，見到母親，則叫“奶奶”。這讓父親非常不理解，便不理它，歡歡卻不停地叫，非要等父親答應(yīng)才肯罷休。母親笑得不亦樂乎：“你瞧，我的輩分多高！”
后來老兩口達(dá)成共識：歡歡叫父親爸爸，是替兒女叫，叫母親奶奶，是替孫子孫女叫。
這樣一想，八哥真是通人性的小精靈。
父母在每年春節(jié)的大年初三，要請姨夫、姨母、舅舅、舅媽來家中小聚。而每次，戰(zhàn)線都要拉得很長?？偸前巡藷崃擞譄幔艜請?。
有一次，夜里10點(diǎn)多，我們都有點(diǎn)困了，大舅和哥哥卻還饒有興趣地吃喝著。這時，歡歡忽然說：“快點(diǎn)兒、快點(diǎn)兒、快點(diǎn)兒?！贝缶寺犃T，笑了：“小八都在催了，看來這酒不能再喝啦！”那頓飯，終于沒有誰醉了。
歡歡來到我家，出過一次意外。那天，父親替歡歡洗澡后，把它放在院子里玩；它歡蹦亂跳，一會兒飛上屋檐，一會兒飛到葡萄架上，一會兒又竄到人跟前，顯得很高興?？此敲纯旎?，父親就想讓它多待一會兒。不成想，歡歡一飛就飛出家門，不知去向。父親六神無主，不斷指責(zé)自己的疏忽。我安慰他，不行改天再買一只回來。父親說，買當(dāng)然是可以的，可哪能代替歡歡呢。那天，半夜里，我和母親醒來，同時聽到父親說夢話，口里不停地喚“小八，小八”，聲音焦急無奈。一連幾日，白天夜里，父親幾乎都在重復(fù)相同的話，仿佛歡歡的離去，讓他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樂趣。大約三四天后，父親的一位老朋友去村頭賣草席，路過一戶人家，見到歡歡。父親聽說后，馬上去了那家。幾經(jīng)周折，父親終于要回歡歡。爾后，除了洗澡時，父親再不敢放歡歡出籠子了。
不久之后，我家又多了一只八哥。那是大姐夫的同事特意從湖北帶來的。這只八哥來到我家時，已會說話，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兒“豆豆”。豆豆男中音，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。會背“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”的古詩；逢年過節(jié)，會大聲地對著主人喊“恭喜發(fā)財、紅包拿來”；清晨，看到主人陸續(xù)從樓上下來，主動打招呼，說的是“早上好”之類的話。二姐比較貪睡，差不多每天最后一個起，因此，豆豆和二姐的交流就多一些。更有意思的是，每次，先生的摩托在門外響起，豆豆就接連二三地說“你好！”，而我，即使湊到它跟前，它都不會吭一聲。也難怪，愛人的聲音響亮、干凈，而我的，低沉、暗啞。莫非，鳥兒也會識別好賴？
豆豆一來，歡歡似是被打入冷宮。沒辦法，一只能背古詩的鳥兒，實(shí)在讓人我見猶憐。我們無法不厚此薄彼。
大約歡歡覺察到了什么，好長時間，悶悶不樂，見到誰，愛理不理。這樣下去可怎么好？于是乎，我們又努力地逗歡歡。漸漸地，歡歡的話多了起來，而且詞語也豐富了一些。
起初，兩只鳥兒各霸一方，互不來往。你說“窗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”時，我不回應(yīng)；我說“爸爸”“奶奶”時，你似是沒聽見。幾個月后，它們才開始“溝通”。歡歡用方言喊“豆豆，豆豆”時，豆豆就用普通話回“恭喜發(fā)財、紅包拿來”。之后，兩個小東西嘰里呱啦地叫上一陣，不知所云。閑暇時，陪鳥們聊天，成了我們?nèi)业膼酆谩?BR> 前年，大姐幫父母在城里買了房子，去年春節(jié)后，父母從老家遷到“磷都花園”。新房的空間沒以前大，父母不得不留下許多物品，卻舍不得扔下八哥。樓房太高，環(huán)境陌生，歡歡和豆豆忽然不言不語。父親把它們提到樓下的樹上掛著，希望它們盡快適應(yīng)。但鳥兒不知主人的苦心，固執(zhí)地沉默著。母親說，蒙蒙爸爸的聲音好聽，也許鳥們愿意跟他講話。一試，那兩家伙真的有了反應(yīng)。爾后，每次愛人打招呼，歡歡和豆豆都發(fā)出簡單的音節(jié)。如是幾次，家里恢復(fù)了以前的熱鬧。
通聯(lián):650607 云南晉寧第七中學(xué) (編輯：作家網(wǎng)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