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,欣然會心,為之作詠 [宋] 黃庭堅
凌波仙子生塵襪,水上輕盈步微月。
是誰招此斷腸魂,種作寒花寄愁絕。
含香體素欲傾城,山礬是弟梅是兄。
坐對真成被花惱,出門一笑大江橫。
春節(jié)回家時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好友在空間上傳了她的“杰作”。一只潔白的碟子里,三兩只鵝卵石,幾株水仙柔軟的、盈盈的挺立著。修長的花莖上綴著幾朵不食人間煙火的花朵。
翻看這清麗的花兒,我不禁思緒萬千。
每逢冬日,想起的花兒,都是水仙。
如果說百花按靈氣來排名,在我心目中,水仙要排進前三名。水仙就是那種臨清水而靈秀的花,輕盈卻不散漫,天生自帶一股孤標傲世之氣。初識水仙,是在一個數(shù)學老師家里。那日我冒著鵝毛大雪,去他家拿批改后的試卷。數(shù)學一直是我的弱勢科目,我頭疼;他為我著急,也頭疼。在整潔的書房里,他耐心的一題一題給我講解,囑咐我以后要注意的事項,又給我指定了參考書。不知不覺近中午了,師母非要我留下吃她親手包的餃子。屋里暖和,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,香氣撲鼻。穿過客廳去拿醋時,驀地,我發(fā)現(xiàn)茶幾上有柔弱的白色花朵裊裊的綻放著,葉子是蔥郁的。在周圍鮮艷的果盤陪襯下,益發(fā)覺得花兒清清爽爽,盈盈的精致,好脫俗啊。后來得知,那便是水仙了。
老師是那種才華橫溢、善良正直的人。一生酷愛水仙,也像水仙。一直謙稱自己只是個教書的,沒什么大本領??墒瞧沸砸恢焙芨邼崳哉劤錆M了智慧,為人謙遜博學,教學總是很耐心。我很敬他,也經(jīng)常課余向他請教問題。只是在前不久一個深夜,同學在電話里告訴我,他匆匆的離開了人世,無疾而終。因為種種原因,我最終遺憾的沒有參加老師的葬禮。我只曉得,那么好的人,未來得及說聲再見,就瞬間消失了--生死原來可以這么殘酷的不近人情,這么的決絕。傷心之余,看到水仙,總是讓我想起他高尚的風骨。他是那么的不惹塵埃,不沾世俗。
漸漸的,我也開始喜歡了水仙。
讀大學時,喜歡寫長長的信,自認為很文藝很灑脫。必定用鋼筆在印有水仙花的信紙上寫好放在粉色信封里寄出。淺綠色的信紙上,水仙花花紋若隱若現(xiàn),我的心情也歡快的飛起來,于是筆下洋洋灑灑的亂書?,F(xiàn)在回想,也只有那時的我,有那樣清閑的心情;也只有那時的好友,能有耐心看完我那龍飛鳳舞的字體,還細心的回復我信件。那種信紙是絕版的,只有學校的一個店在售賣。我用了整整三年,水仙花也一點一點散落到我的好友手中。前幾年因事重回母校,想再去那家店轉轉,卻被服務人員告知早已易主。那曾經(jīng)被我念念不忘的水仙花信紙,自然是隨之成為“廣陵散”了。果真是“物是人非事事休”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,站在那個陪我走過青蔥歲月的店前,往事一幕幕,如風襲來。我一個人反復咀嚼著“曲終人不見,江上數(shù)峰青”那句詩,感慨著歲月無情的變遷。而我的青春時光,如流水般,一去不復返了。
水仙忽然離我遙遠了。
后來是在大雪紛飛的沈陽。記得逛街時,偏愛流連于某一品牌的化妝品前面。不是因為要去買化妝品,而是喜歡和那賣化妝品的小姑娘閑聊幾句。她是那種“膚白勝雪”,典型的東北人,端莊大方。說話呢,簡潔又智慧,聽了舒服。愛穿白色襯衣,梳高高的盤發(fā)--是個靈氣的姑娘。我喜歡聽她講工作中的趣事,也偶爾跟她說說學校里的心事。很巧的是,她也喜歡水仙。她工作臺的左手邊,擺放的也是一盆淡雅的水仙。她做事用心,頭腦靈活,業(yè)績在同行中遙遙領先,也因此總是很忙碌??上掳嗪螅^對是那種會享受會調(diào)節(jié)情緒的人。那盆水仙每日陪伴在她左右,同她一起工作。在市中心的喧嘩商場里,人潮洶涌。水仙漫不經(jīng)心的,一朵又一朵的悠然打開蓓蕾,輕輕的散發(fā)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香氣。我覺得,水仙和她的氣質(zhì),很襯。
水仙總是讓我想起冰清玉潔這四個字。想起匆匆的那些年,再見的不再見的那些人。想起一切清爽利落的事物。